第101章 葬礼与婚礼(上)(2/2)
杰拉德的家长也找到了之前的几个管事人,说起来有趣,这几个管事人就是塞萨尔在圣墓大教堂做苦修的时候,为了维持秩序挺身而出的,后来有些人回去了,有些人留在了这里,他们都有一份手艺,又因为有着塞萨尔的照看,已经成为朝圣者中工人的领头羊了。
在教士和管事人的呼唤和管制下,人群在悲叹与抽泣中离去——他们也不是就这么走了,按照习俗,在葬礼完成后,还会有大面积的布施,有钱财,也有饭食,可能会在不同的地点,但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
而鲍德温与塞萨尔一行人,还在不断地走向圣墓大教堂的深处,历代的亚拉萨路国王都埋葬于此——不,说是埋葬也不是很对,毕竟此时的人们采用的还是墓穴+铅石棺的做法,这点与罗马人颇为相似,除了尸首不会被火化之外。
橡木的灵柩被移入石棺——若是普通人的葬礼,石棺的棺盖需要用抬杠和撬棍才能掩上,而这里六位抬棺人都是“蒙恩”的骑士,他们合力轻轻一抬,就将棺盖无声无息地推了上去——“等等,”鲍德温说:“让我再看看……父亲。”
雷蒙叹了口气,鲍德温伏下身去,在父亲的面颊上吻了一吻,一边摘下一只圣物匣放在阿马里克一世交握的双手中,圣物匣中有他与姐姐希比勒,还有妹妹伊莎贝拉剪下来的头发。
“可以了。”鲍德温说,在棺盖彻底合上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国王,国王周围环绕着芳香的干,面容安详,只有嘴唇因为被压了一枚古老的罗马金币而微微上翘。
“保佑我们吧,父亲。”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祷道:“就如您之前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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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回到圣十字堡后,鲍德温简单洗漱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女眷们。
超乎后世人想象的是,此时的送葬队伍中并不被允许出现女性,尤其是贵女,一些妇女会被允许走在队伍最后面,但她们基本上都是出身不名誉的“送葬妇”,也就是职业化的哭丧人,在一些子嗣不丰的家庭里,她们的出现只是为了渲染气氛。
在王后,也就是拜占庭公主玛利亚的起居室——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身着白衣的王后端坐在窗前,其他贵女们则身着黑衣,环绕着她而坐,大公主希比勒微妙地坐在她的对面,一把雕刻着葡萄的精致椅子上,而她和鲍德温的小妹妹伊莎贝拉,被雅法女伯爵抱在怀里,她看上去很习惯女伯爵的怀抱,不哭也不闹。
雅法女伯爵担忧地看着鲍德温。若鲍德温还是一个王子,那么她肯定会走上去,把他抱在怀里,但他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国王了!十四岁的国王并不是没有过,但她不得不担忧这个重担是否会让她孩子原本就十分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王后见了鲍德温,立即站起身来,握住他的双手,让自己的继子在身边坐下——她在国王远征之前生下的只是一个女儿,已经叫很多人失望,现在阿马里克一世已经死了,她诞下另一个继承人的希望已经化作泡影,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鲍德温很难有自己的继承人——
这就意味着,如果希比勒公主若是生下一个儿子,他当然会成为鲍德温之后的国王,但……谁知道世事如何呢若她的女儿伊莎贝拉能够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一样拥有亚拉萨路的继承权!不,应该说,如果希比勒死于鲍德温之前,而又不幸地没有子嗣,那么她的女儿伊莎贝拉就是女王!
即便这个女王必须与她的丈夫共享亚拉萨路的王权那又如何,她的血脉终究会永远流淌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
王后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伊莎贝拉太小了,但小也有小的好处,譬如她肯定不会给自己的女儿选中一个如安条克的亚比该般的蠢货做丈夫。
但从表面上来看,王后的表现无懈可击,她双眼红肿,面容哀戚,对鲍德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全神贯注地听着,还不时地问起送行仪式的各个细节,尤其特意细问了鲍德温有没有将装着国王每个子女头发的圣物匣放在国王的棺木中。
“虽然我知道这有些越距,”王后问道:“是否可以叫你身边的伯利恒骑士为国王画一幅像呢”
她说的当然是塞萨尔,塞萨尔会画像,早在修道院里的时候就被教士们发现了,还被拉去修补壁画和木板画来着,只是来到城堡后,他一直忙忙碌碌,只在不久前复制地图的时候稍有显露——毕竟此时的绘画手法还十分的拙劣和幼稚,哪怕他也只是出于兴趣和需求学过一点,也足以叫现在的人惊叹了。
“我的伊莎贝拉还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呢。”王后说。
鲍德温的心立即就软了,阿马里克一世对这个女儿并不关切,确实地说,他对任何一个女儿都不怎么在意,他甚至有点厌恶她们,特别是在鲍德温染病之后,见到她们,国王就不免想起,今后他的国家和军队都将被交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手中……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来说,简直就和诅咒差不多。
“当然可以,”鲍德温马上让塞萨尔过来,塞萨尔向王后行礼,而后在她的示意下坐在她的脚边——这是一个相当亲近的位置,小公主伊莎贝拉见了他,立即抛弃了雅法女伯爵,摇摇摆摆地向着塞萨尔走来,塞萨尔一把将她抱住,熟练地把她转个向,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
贵女们见了都不由得发笑,不过在这个时候,大笑显然不合时宜的,王后脸上的笑容更是如同厚重云层中的一丝阳光,稍纵即逝,她指着鲍德温说:“这是你的哥哥,”而后她略略迟疑了一下:“这个也可以说是你的哥哥。”
人们都看着王子鲍德温,鲍德温只是露出了一个温和而又忧郁的浅淡笑容:“是的,伊莎贝拉,”他低声说:“他是塞萨尔,他会永远爱你,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