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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那个人回来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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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老弟,这些年你最难忘的是哪段生活,他答说是在前院九十年代那段日子。依我看来,那些平凡的人和事始终会镌刻在大自然,老天至少是知道的。1993年的初秋,凉意渐浓,我坐在母亲家的小屋里,翻看着那本已经有些破旧的卦书。就在这时,一阵自行车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门被推开,我妹妹玉珍的儿子晓峰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二舅来了,我给姥姥送鱼来了!”晓峰笑着举起手中的塑料袋,几条活鱼,鱼尾还在不停地甩动,溅出点点水珠。

我连忙起身,接过鱼,惊讶地问道:“晓峰,你这鱼从哪儿弄来的?”

晓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我去我大爷纪柏林的养鱼场了。大爷可好了,知道我来看姥姥,非要我给姥姥送几条鱼来,还说一直记挂着姥姥呢。”

听到纪柏林的名字,我心中微微一动。曾经,纪柏林也是单位里的一把好手,工作兢兢业业。可后来,因为他儿子出了些事,他就不再上班了,整个人也变得消沉了许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挂着我母亲。

我赶紧带着晓峰去了菜园子母亲那里。母亲看到晓峰和鱼,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晓峰的手问长问短,还不停地念叨着纪柏林的好。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我也跟着高兴起来。

我和纪柏林在宝东县的住处距离不远,过了几天,我正在屋里研究卦象,突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是纪柏林。他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久泰,我听说你会算卦,能不能帮我算一卦?”纪柏林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中满是期待。

我连忙将他请进屋,让他坐下。原来,他活动到了万丰粮库工作,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新的环境让他心里没底,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所以想来算一卦求个心安。

我拿出铜钱,让纪柏林按照规矩摇卦。看着铜钱在床上滚动,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给纪柏林算卦,而且他现在的情况特殊,我希望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结果。

算卦的过程中,我仔细地分析卦象,可越是分析,心里越是没底。书上说的那些理论,在实际应用中总是有些模糊不清,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取用神。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根据自己的理解,给纪柏林说了一卦。

纪柏林听了我的卦象分析,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笑容,连声道谢后离开了。可他走后,我心里却越发不安起来。我反复推敲刚才的卦象,越想越觉得自己取错了用神,这一卦,怕是算错了。

我满心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跟纪柏林说。万一因为我的错误判断,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我该如何自处?那几天,我寝食难安,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跟纪柏林解释清楚,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纪柏林踩着脚步节奏走进万丰粮库的大门。红砖墙围起的大院里,装满麻袋的卡车轰鸣着进进出出,空气中飘浮着大豆特有的清香,混着机油和汗水的味道。

这是纪柏林第一天来此地正式上班,胸前的工作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被分到收购组,跟着老师傅学习验粮、过秤、记账。虽说活儿累,但又能端上“公家饭碗”,纪柏林心里踏实。更让他惦记的,是老家自强村那些还没收割的大豆——弟弟纪万林家的地,怕是也该忙起来了。

入秋后,粮库下达了收粮任务。纪柏林主动申请回自强村,开着拖拉机载着磅秤和麻袋,跟着同事挨家挨户收大豆。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见是自家兄弟,都热情招呼:“柏林来了!快进屋喝口水!”

到了他弟弟家,玉珍正在院子里晒豆子,见纪柏林带着秤来,脸色却不大好看。“大哥,咱们可先说清楚,我家豆子可都是挑着好的留的,可不能让我吃亏。”她擦了擦汗,把纪柏林拉到一旁。

纪柏林笑了笑:“弟妹,你放心。我给你保价,绝不让你家少一分钱。”他蹲下身,抓起一把金黄的豆子,在手里细细摩挲,“今年豆子收成好,粮库收价高,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那两年,每到秋收时节,纪柏林都雷打不动地来帮他弟弟家打场,他姐姐姐夫也在种地,我三弟也在种自己的地,他们往往合伙一起干,这就支起了酒桌,有时一顿就是两杯半斤酒。玉珍有时还会煮上一锅热乎的玉米粥,吃的又败火又解馋。在村里收粮的日子,纪柏林也结识了不少城里人。他们开着小货车,在村口支起收购点,和粮库打起了价格战。

“老纪,跟我们干吧!”有个姓王的老板拍着纪柏林的肩膀,“粮库那点死工资有啥意思?跟我收豆子,赚得比你现在多好几倍!”纪柏林犹豫了一下,想起粮库墙上挂着的“诚信为本”的标语,摇了摇头:“我是集体的人,得守规矩。”

夜晚,纪柏林坐在他弟弟家的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耳边是大豆入袋的沙沙声。他知道,这看似平凡的收粮日子,藏着多少人的生计与信任。而他,作为粮库的一员,更要守住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玉米秸秆在九月的风里沙沙作响,我老弟握着镰刀的手掌沁出薄汗,指节被粗糙的木柄磨得发红。玉珍站在田埂上直起腰,蓝布头巾下的眼睛眯成两道缝:\"老弟,歇会儿喝口水?\"

老弟抹了把脸上的汗,喉结动了动却没应声。眼前这片金灿灿的玉米地望不到头。

镰刀割进秸秆的瞬间,掌心火辣辣的疼。老弟咬着牙继续,直到听见玉珍的惊呼。低头看见指腹渗出的血珠,在枯黄的秸秆上晕开暗红的花。\"快别干了!\"她夺过镰刀,从口袋里掏出创口贴要给老弟包扎。

老弟往后退了半步:\"不碍事。\"这话刚说完,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我三弟骑着摩托碾过田埂,车斗里装满好吃好喝的:\"二姐,听说你家还没收完?\"他瞥见老弟手上的伤,眉头皱成个疙瘩。

\"这算啥!\"老弟脱口而出,声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显得格外突兀。玉珍的手僵在半空,三弟也愣住了。风卷着玉米叶擦过脚踝,痒痒的。老弟想起高考填志愿时,班主任说你们现在都是脑力工作的时代,可看着大学生毕业后四处碰壁的模样,老弟总觉得手里这把镰刀更实在。

那天晚上,三弟蹲在院子里擦摩托车,车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弟,你真打算年年帮二姐秋收?\"他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一大口,\"我把地包出去了,每亩租金比自己种多。\"

老弟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白天玉珍塞给他的月饼,香甜气还留在齿间。\"城里坐办公室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干。\"老弟捡起块石子扔进远处的草垛,惊起几只麻雀,\"多练练力气,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月光洒在晾晒的玉米堆上,金灿灿的一片。

八年秋收,老弟从笨手笨脚的门外汉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汉子,玉珍的田地成了他的训练场。他往往都是跟着晓峰一起从万丰下来,坐外甥的摩托车。晓峰的儿子后来留在玉珍家哄着,晓峰更得多帮忙干活了。这时候大哥家的晓光也能干活了,老弟有一次去借农具,看见晓光累得趴在炕上,大嫂说累得不行了,才十六岁。要不就帮他二姑干活去了。老弟说人手够,哪能让他去?大哥家有几个女婿帮忙,后来的农活越干越顺手。有时候大哥家先忙完了,大哥拿着叉子来玉珍家搭把手。

1994年晓峰中考前夕,万丰镇的街道上热闹非凡。管道铺设的叮当声、村民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随着最后一处水管的接通,这个小镇终于告别了挑水吃的日子。

晓峰的姥姥家也在这股自来水的浪潮中迎来了新变化。当水龙头里哗啦啦流出清澈的自来水时,晓峰的姥姥也就是我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这下可好了,再也不用跑老远挑水了!”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母亲打开门,只见乡里管自来水的老杜头站在门口。老杜头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汉子,嗓门儿特别大:“论辈分还得管你叫婶子,听说你们家自来水通了,我来看看,有啥问题赶紧说,我好给解决!”

“快进来坐,老杜,可好了,水流还挺大!”我母亲热情地招呼道。

老杜头走到院子,仔细检查了水管和水龙头埋设情况,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下大家都方便了。以后要是有啥问题,尽管找我!不过我也快退休了,以后这事儿就交给年轻人啦。”

“这么快就退休啦?”母亲惊讶地问。

“是啊,干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我打算在靠街面的地方开个照相馆,现在这玩意儿挺时髦,说不定能挣点钱。”老杜头笑呵呵地说。

“照相馆好啊,现在大家都爱拍照留个纪念。祝你生意兴隆!”

“借你吉言!”老杜头爽朗地大笑起来,“对了,我那大舅哥黄奇最近可能会来这边,他说想看看我爱人,就是他妹妹香莲,顺便也来瞧瞧你。”

“黄奇啊,好久没见他了。上次见还是1983年,那时候他还在宝东住。”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他现在在廊坊混得不错,不过还是惦记着老家的亲戚朋友。”

老杜头离开后,母亲的思绪不禁回到了过去。想起黄奇,她心中感慨万千。当年黄奇能在永久村当大夫,还是多亏了我老姨父——大队书记的帮忙。那时候,我家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黄奇看病,他也确实尽心尽力,分文不收。只是后来,老姨家有事,他必定到场,而母亲家办喜事,他却总是缺席,这让母亲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夏天。一天,黄奇果然来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俨然一副城里人的模样。

“大婶子,好久不见啊!”黄奇热情地打招呼。

“哎哟,是黄奇啊,快进屋坐!”母亲赶紧迎上去。

黄奇走进屋里,上下打量着母亲,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大婶子,你这身体看着还挺硬朗啊!”

“哈哈,是啊,不硬朗怎么行,还有一堆事儿要忙呢!”

“说起来真是奇怪,我记得当年给你诊断是肝硬化,按照常理,这病很难拖这么久啊。”黄奇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母亲笑着说:“可能是堂上人马保佑吧,再加上我这人心态好,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把这病太当回事儿。”

“看来心态确实很重要。”黄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晓峰的老舅,就是我老弟从外面买了冰棍回来,是当地有名的“香雪海”冰棍。

“黄奇哥,来尝尝这个,消暑解渴!”老弟递上冰棍。

黄奇接过冰棍,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嗯,不错不错,正是季节!这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吃着冰棍,黄奇又聊起了我。“当年久泰面瘫,我给他治疗其实已经很尽力了。这病不好治,很多人都留下了后遗症,主要还是他抵抗力太弱了。”

老弟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黄奇似乎没有察觉到老弟的情绪,继续说道:“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儿。那些有精神病的人啊,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一旦承认了,说明问题不大。你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病人,心里就有数了。”

老弟勉强笑了笑:“谢谢黄奇哥提醒,我记住了。”

母亲看出了儿子的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黄奇,你现在在廊坊过得咋样?”

“还行,开了个小诊所,生意还算过得去。就是挺想念老家的,所以这次回来看看亲戚朋友。”

“那就好,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黄奇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大婶子,你多保重身体!”

“你们也是,路上慢点。有时间常回来看看!”母亲和老弟把黄奇和他妹妹香莲送到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母亲心中感慨万千。自来水通了,生活方便了;故人来了又走,留下的是无尽的回忆。岁月变迁,有些事变了,有些事却依然留在心底,时不时泛起涟漪。

夏日云彩的投影在万丰镇的街道上此起彼伏,邓辉站在新买的房子前,望着斑驳的墙面,内心有些不安。这栋房子是老杜头低价转卖给他的,而购房的钱,还是他哥哥借给他的。作为一个退伍的文艺兵,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启新的生活。

邓辉的老家在安国乡,曾经,他哥哥满心期待地为他在乡里安排了一份司法工作,本以为他能在这里安稳度日,却不想邓辉脾气火爆,一次工作中的冲突,因动手打架被停职。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妻儿搬到万丰妻子的娘家。

没了工作的邓辉,彻底开启了躺平模式。每日窝在家里,既不种地,也不愿出门打工。可在外人面前,他却把自己包装成一位忙碌的律师。每次有人问起,他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刚送完卷宗回来,最近案子太多,忙得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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