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芳园应锡大观名(下)(1/2)
第212章芳园应锡大观名(下)
陈斯远仔细观量晴雯,面上略略颔首,道:“好,我这就回。”
袭人又是屈身一福,起身便往外行去。
待其出了门儿,晴雯便道:“大爷须得仔细了,免得着了她的道儿。”
陈斯远笑道:“你让她瞧了去,就不怕她回头儿传扬开来”
“她”晴雯不屑一撇嘴,道:“得罪人的事儿她才不会去做呢。转头儿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撺掇旁人来揭破我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顿了顿,又俏皮地眨眨眼道:“再说我的确回了苏州啊,也是多亏了大爷搭救,我才将妹妹鸾儿也一并带了回来。我感念大爷恩德,自愿到大爷身边儿服侍,又关旁人何事便是拿到公堂上也是这般说辞!”
陈斯远哈哈一笑,探手宠溺地捏了捏其脸颊,道:“好好好,知你是个伶俐的,外头寒凉,快些回吧,我先回荣国府瞧瞧。”
晴雯应下,又将陈斯远送出门外,这才扭身蹙眉回返。
却说陈斯远情知此番必是袭人有事来求,便安步当车快步往荣国府行去。果然,行不过多远,便有女声自一旁巷子里唤道:“远大爷!”
陈斯远停步观量,那嫽俏身形除去袭人还有谁人当下扭身便朝袭人行去。
那袭人攥着汗巾子心下杂乱不已。
上回年前陈斯远给了其五十两庄票,其后延医问药,其母果然略略缓解。谁知过得年来,却因一时贪嘴,吃了小侄子塞过去的桂酥,转天便发了病!
头晕眼、四肢麻木,唬得自芳赶忙喂其母吃了汤药。谁知此番连吃了几日也不见缓解,不得已请了郎中来诊治,那郎中只是一味摇头,说非得百年老参不可。
此时林下参不过每斤十两到十五两之间,上等十年参,内府采买价通常是二十到三十两一斤。
同样是上等参,放在市面上看品相便是卖出百两价码也不稀奇。
至于那等百年老参,更是有市无价!此时老娘有此急症,三天就须得一根老参,自芳又哪里拿得出来不得已,只得又去寻妹妹袭人。
袭人闻言有如晴天霹雳,那前一回的五十两还不知如何偿还呢,如今又多了个无底洞。几番与宝玉欲言又止,袭人到底张不开口,想着一事不烦二主,便又来寻陈斯远。
她自是知晓,这世上就没有白来的好处。先前那五十两咬咬牙还能还了,如今张口便要三、五百银子,远大爷又不是开善堂的,哪里会随手便给了
袭人早非清白之身,前一回便想开了,奈何这三五百银钱可不是小数,有这银钱人家远大爷买个清倌人好不好又何必砸在自个儿身上
皂靴声渐近,袭人指甲深陷掌心,迎着那身形暗自拿定了心思。
“远大爷……”她敛衽一福,半道儿却好似软了膝盖一般,斜斜朝着陈斯远怀里撞去。
“诶”陈斯远赶忙探手搀扶,谁知那袭人却虚不受力,身子委顿一旁,旋即便好似那点子哈巴狗儿一般斜坐在地,双手抱了陈斯远的右腿,仰着脸儿满是凄楚:“求远大爷救命啊!”
说话间间一双手儿还在陈斯远大腿上揉搓,直把陈斯远揉得心下痒痒。
他便蹙眉道:“你且起来回话,这般情形若让人瞧了去,成什么样子”
袭人应了一声,窸窸窣窣起身,便低声说了其母情形。临了又抬眼可怜巴巴道:“上回远大爷给的五十两银子了个精光,今儿个若再续不上老参,只怕母亲就——”
非得百年老参陈斯远心下暗忖,只怕袭人一家子定是被那郎中唬弄了。这百年老参素来用作吊命,从未听说寻常入药便要百年老参的。
只是这又与他何干他前一回给了袭人银钱,为的是结善缘,来日不指望其帮自个儿说话,暗地里通风报信就好。
可如今看这袭人,面上如兰似桂、梨带雨,偏生方才又偷偷摸索,显是存了勾搭之意。
陈斯远心下原本瞧不上袭人,盖因此女心如蛇蝎,可如今再一思量,他又不曾想过将袭人弄到自个儿房里来,她心思如何又与自个儿何干说不得亲近几回拿捏了此女,来日反倒更好行事了。
且他连邢夫人、薛姨妈都收拢了,连宁国府的尤氏都与其有染,多个袭人又能如何
这般思忖罢,陈斯远目光中不禁带了几分审视,上下扫量了袭人一眼,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只是……我说句难听的,我借你银钱容易,你母亲那消渴症能不能医治好且不说,来日……你又该如何归还”
袭人被人慑人目光瞧得心下羞怯,忙垂了螓首。谁知陈斯远却探手挑了其下颌,直勾勾与其对视了须臾。
袭人咬了下唇,低声道:“往后……往后我愿为奴为婢——”
“啧,”陈斯远道:“你是宝兄弟房里的丫鬟,又怎么为奴为婢”
袭人拿定心思,探手握了陈斯远的手,将其缓缓挪在自个儿面颊上,楚楚可怜道:“既如此,那往后远大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我绝不反悔。”
那街面上人来人往,袭人一直藏身陈斯远身形前。陈斯远情知这会子不好逼迫太过,袭人能这般已是破釜沉舟,当下便收了手,自袖笼里摸索出二百两庄票来,拉了袭人的手将庄票塞进其掌心,道:“这二百两你先拿着,回头儿不够了再来寻我。”
袭人情知下回再不能红口白牙哄了银钱来,当下赶忙敛衽一福道了谢,又深深瞧了陈斯远一眼,这才扭身而去。
陈斯远负手定在巷子口半晌,待见得袭人掩身于街巷里,这才笑了一声儿,转身回了新宅。
晴雯一直挂心,见陈斯远回转方才放下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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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这日夜里,因尤二姐来了月事,陈斯远便往后头尤三姐儿房里来。二人数日未见,眼神儿一搭便纷纷兴起。
当下尤三姐儿宽衣解带,抱欹栅枕。
两情兴炽,鸾颠凤倒,二心同合,雨狂风骤。
一时间佳人自得,才郎畅美,自不多提。
待风消雨歇,二人相拥而卧。
陈斯远忽而想起邢岫烟来,便道:“贤德妃不日省亲,奈何我那表姐家世贫寒,老太太恨屋及乌颇不待见,偏生姨妈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怕省亲那日表姐便只能自个儿闷在房里了。”
尤三姐闻言抬眼一瞥,便笑道:“远哥哥当我不知晴雯与两个婆子口风虽紧,那鸾儿却是个瞒不住事儿的,你跟那位邢姑娘情形,我与二姐儿一早儿就知晓了。”
陈斯远顿时面上讪讪,赔笑道:“情不知所起,倒是让妹妹笑话了。”
三姐儿便嗔道:“这宅子姓陈,我如今无名无分的,还能拦着表姐不成”顿了顿,半撑起身形来撇嘴一笑,道:“我如今算是想通透了,那林姑娘如何且不说,若来日那大妇是个良善能容人的,我便安心做个小;若那大妇不好说话儿,与其每日家谨小慎微,说不得何时便要怄气,莫不如寻个一进小院儿住进去,远哥哥想起我来,咱们便畅快一日,想起不来,我自个儿也自在。”
尤三姐这话真假参半,她再是泼辣、洒脱,又怎会甘愿不明不白的做了外室当下陈斯远自是好生抚慰,心中却也略略放心,想表姐邢岫烟本就是个不争不抢、闲云野鹤的性儿,料想便是在新宅借住一日也会相安无事。
一夜无话。
到得翌日,陈斯远辰时回返荣国府。因省亲在即,东西二府贾赦、贾政、贾珍等纷纷告假在家,陈斯远便往东跨院来寻大老爷贾赦,以备差遣。
各处差事早已调配停当,又有贾珍估算,至多十四日便能齐备,是以贾赦并无差遣发派,陈斯远便往三层仪门而来。
路过厢房,正巧撞见邢甄氏。
那邢甄氏满面堆笑,遥遥招呼道:“远哥儿!”
待陈斯远上前见了礼,邢甄氏才低声道:“我怎么听篆儿说,远哥儿给岫烟谋了个抄书的差事这两日,也不见远哥儿送了稿件来。”
陈斯远笑道:“舅母不知,这两日府中上下忙乱,我也得了差遣,实在没空撰写。”
邢甄氏便道:“原来如此,远哥儿先去见大太太吧,待回来莫忘了瞧瞧岫烟……她这两日没少提起远哥儿呢。”
这话听听就好,以邢岫烟的性子,心下再是想念也不会宣之于口。陈斯远正好寻邢甄氏有事儿,便道:“舅母,不知元宵日……表姐如何安排”
邢甄氏顿时讪讪道:“还能如何安排贵妃归省,我家与贾家本就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岫烟自是要在房中躲避。”
这话满是自惭形秽之意,连邢甄氏都没将邢岫烟与贾家一众姑娘等同,更遑论旁人
陈斯远情知此事强求不得,也没必要强求,便低声道:“如此一来,表姐岂不憋闷舅母不知,我在能仁寺左近有一处三进宅子,又有个不大不小侧园。我看这几日若是别无他事,舅母一家子不妨先去我那儿小住,待贤德妃省亲过会再行回返。”
三进宅子,还带个侧园
邢甄氏闻言顿时双目放光,本待一股脑应承下来。转念一琢磨,自个儿与邢忠去了,只怕邢岫烟又碍于颜面不好与陈斯远过多往来,此番不若让邢岫烟自个儿去
这几日她得空便寻邢夫人说道,那邢夫人虽不曾明说,却隐隐有赞成之意。邢甄氏暗自思量,左右也是为妾,这迟一些不如早一些,若是此番玉成好事,那转头远哥儿还能亏待了他们家
于是话到嘴边赶忙改口道:“这……我与你舅舅有差事在身,只怕走不开。我看不如让岫烟去借住两日,待过了十五再回转”见陈斯远欲言又止,邢甄氏又赶忙大包大揽道:“我这就寻她说去,远哥儿先去见了大太太再说。”
陈斯远应下,便过了三层仪门,随着苗儿往东跨院正房而来。
不提陈斯远如何,却说邢甄氏目送其进了三层仪门,扭身便回了厢房。
方才陈斯远途径此处被邢甄氏唤住,自是落在邢岫烟眼里。她与陈斯远正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之时,可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料想过会子陈斯远便会来寻自个儿,她便垂了螓首,咬了下唇,偏生禁不住面上浮起浅笑来。
待邢甄氏推门而入,邢岫烟方才褪去笑意。
“我的儿,方才远哥儿与我说了,怕贵妃省亲那日你在房中憋闷,便邀你往能仁寺的新宅去借住几日,待省亲过了你再回来。”
这……还不曾过门,哪里好随意登门
邢岫烟便蹙眉道:“妈妈,这只怕——”
谁知话还没说完,便被邢甄氏打断道:“我想着也是好事儿,方才便代你应承了下来。左右你们俩本就是表姊弟,谁还能胡乱嚼老婆舌”
再者说了,陈斯远今日不来、明日必至,眼看与邢岫烟一对儿神仙眷侣也似,本就是吐字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这会子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又给谁瞧呢
不待邢岫烟说什么,邢甄氏便推说还有差事,紧忙便走了。
邢岫烟攥着帕子略略蹙眉,旋即叹息一声落座下来。一旁的小丫鬟篆儿便喜滋滋道:“过两日要去远大爷新宅我听芸香说,那新宅是三进的,还有个侧园子呢。”
邢岫烟闷声不吭也不理篆儿,手撑桌案慢慢舒展开眉头,面上却带了几分嗔意。篆儿见势不妙,紧忙住了口。待过得半晌,便有陈斯远寻来。
篆儿将其让到内中,紧忙往西梢间避开,内中便只余下陈斯远与邢岫烟。
陈斯远笑着上前,俯身观量了其一眼,道:“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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